2011年10月25日 星期二

「最愛」觀後感

本片導演的專訪:專訪

(有點詭譎的電影海報...)


在還沒念神學院前,那時還在台中,有個晚上與阿敏一起看公視的節目「你所不知道的中國」,每一集從一個角度來報導中國大陸一些很深層且底層的現象,其中一集談到「愛滋村」,一個村莊中的人因為捐血可以得到錢而拼命賣血,但在衛生觀念缺乏的情況下,全村共用一個針頭,所以一人得愛滋,全村得愛滋。

(英文版的海報~標題與中文版的不太一樣,據說一開始的名稱叫「魔術外傳」)

這片一開始是由一個小男孩的死做序幕,他是得了愛滋而死的,村子裡稱愛滋為「熱病」,因為愛滋的併發症其中之一就是覺得身體很燙。主角(郭富城)名叫得意,就是他哥哥(名叫齊全)讓村子裡的人去賣血的,齊全一直禁止弟弟去賣血,顯然他知道這會得到病,但他弟弟就偷偷跑去別村賣血,結果也得了愛滋。

後來村子裡面確定已經得到愛滋的人,通通集中到一個暫時沒使用的小學去過集體生活,大家都籠罩在「明天不知道我們當中哪一個會死」的陰影中,這片選的地方風景非常美,但刻意選在冬天拍,所以風景的「輪廓」美極了,但「色彩」卻是冬天的陰灰。

片中有一個新人加入這個「熱病群體」,就是章子怡飾演的商琴琴。郭富城飾演的趙得意當時有自己的妻小,商琴琴一出現時也是人妻,但當他們兩人因患熱病而到小學後,熱病阻絕了他們跟原先家人的關係線,卻將原先沒關係的人,因為罹患熱病的緣故,而牽起一條新的關係線。

他們兩人在一起了。


在民風保守的農村,這兩個有婚約在身的人當然是被罵個豬頭,但因為他們兩人都有熱病在身,所以沒有人敢對他們太粗魯,怕因此被傳染。後來在小學的熱病支持團體也解散了,大家各自回到自己家。

接著他們兩人各自解除與元配的婚約,並與對方結婚。只有熱病者能完全接納熱病者,他們因為患病的緣故,與沒有患病的親人朋友全都隔絕了,得意的哥哥要拿東西給得意還用丟的,甚至激問他幹嘛不早點死,要這樣拖著大家都難受。

儘管受到哥哥羞辱式的對待,郭富城飾演的得意在片中倒是挺陽光的,沒有輕易地因為愛滋的緣故而愁雲慘霧,他具有農村男孩憨厚的特質,有股傻勁,是他主動向商琴琴提議乾脆來結婚的。

不過在結婚的這件事上,倒是商琴琴展現出行動力與創意。得意想要結婚,是因為想要「名正言順的在一起」,他想的是婚後的生活(儘管時日無多),但商琴琴卻花很多功夫在婚禮本身的籌辦上。

首先,商琴琴穿了個大紅,就如海報所看到的,她也去買了一堆喜糖,拉著新婚丈夫走遍全村,逢人就送他糖果。雖然大家看到是熱病患者都嚇的快閃人,但卻絲毫沒有降低商琴琴到處發喜糖的熱誠。

(到處發喜糖,男女主角的紅色衣著與灰階背景成強烈對比)

有一幕是他們兩人到同是熱病患者(黃鼠郎)的家去發糖果,黃鼠郎以前也是在小學的支持團體,他的併發症已經有點嚴重了,門一打開,就像是個活死人來開門一樣,他的臉沒有血色、沒有表情,與商琴琴一身的紅衣、一臉的笑容、以及在手上的結婚證形成強烈對比。黃鼠郎關上門,覺得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。趙得意從外面把糖果往裡丟,黃鼠郎撿起糖果,進了客廳,分一半放在已過世太太的照片前,另一半自己吃。黃鼠郎吃了,看著自己與妻子的合照,他哭了。

有多久了,沒有人敢拿東西給他吃,且愛滋患者也沒有什麼閑情逸致去買糖果吃,他竟然在生命的末期吃到了糖果,是來自以前的熱病支持團體,那種「嘴巴裡面有甜甜的東西」,這是來自人類最小時候的期盼,就在他生命最後的終結時刻,透過趙得意與商琴琴,他重溫了。或許他在那時也想起自己與妻子結婚的事情,他們也是分著喜糖給來祝賀的人。

這片的賣點當然還是在郭富城和章子怡兩人,旁白(就是片頭過世的小弟弟)說,他們兩人婚禮辦的太囂張,所以上天「出手」了。他們四處去展示結婚證及分送喜糖的當晚,得意的併發症嚴重化了,全身覺得很燙,商琴琴以妻子的身分在旁邊照顧他,拼命幫他拿毛巾泡水然後拿來冷敷得意,但還是絲毫無法減輕他的痛苦。

後來商琴琴乾脆自己全身泡到冷水中,冷的要死後跑去床上,用自己冰冷的肉身去幫丈夫退燒,其實商琴琴自己本身也是熱病患者,突然後泡冷水的結果,第二天她猝死了,丈夫卻苟延殘喘的存活下來,之後恐怖的是趙得意去拿柴刀自殘自殺,也許他覺得商琴琴的猝死是他的錯。

商琴琴死後,鏡頭帶到他們的結婚證,然後導演重現他們結婚的一個隱藏性情結,是之前影片在描述他們結婚時沒有提到的。商琴琴拿著結婚證,在黃鼠郎家門口,重複三次念著:「趙得意、商琴琴,自願結婚,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關於結婚的規定,發給此證」。

念第一次時,商琴琴音調高亢,喜悅溢於言表,她同時扮演了新娘與證婚人的角色。

念第二次時,趙得意牽著商琴琴的手,他們四目深情對看,這次唸到後段時,商琴琴勉強撐起笑容地哽咽了, 趙得意也哭了。

念第三次時,商琴琴的聲音抖的更厲害了,斷斷續續地唸完第三次,儘管在情緒崩潰邊緣,但仍撐著笑臉唸完。

最後商琴琴拿起結婚證,用手指比著兩人,口裡重複「趙得意、商琴琴」,此時趙得意也露出純真的笑容。似乎念完三次,他們終於相信這是真的了,他們真的結婚了。

(我覺得章子怡詮釋這角色詮釋的很不錯)

最後口白說:「因為有了紅本本(結婚證),他們就可以廝守在一起,溫天暖地的好!」雖然郭富城和章子怡這部份是進入到結婚,但我仍不覺得這是愛情戲,反倒是感受到他們兩人對生命的執著。



由於自己不是什麼專業影評人,故無法給予專業的評價,但感想仍是有的。

在觀賞這影片中,最觸動我心的,是熱病患者的心靈世界。他們因為患病而與原先的人際關係阻絕了,後來他們一起集中到小學成為互助團體,彼此間卻仍有摩擦嫌隙,甚至有偷竊的情況,就跟一般正常人的社會沒兩樣。後來因為有個人死在房間,所以他們都不敢進去睡,互助團體因而解散。

對於村子中沒有患病的村民而言,他們最大的期望,就是這些熱病患者快點死,他們甚至完全不避諱在熱病患者面前談論他們死後財產的分配問題,因為這些病人存在的一天,就代表這村子仍被熱病陰霾籠罩著,或許他們心想:「若熱病者全都死了,熱病也跟著他們一起進墳墓了,村子可以重新開始!」

對患病的人而言,他們仍想要為自己人生想要做點事,別人對他們的人生不期待,他們自己仍抓住如風中殘燭的光火,做些事情來體驗自己「仍活著」:

糧房嬸賣力追趕一隻偷吃米的豬,還因而重摔一下,大概因為太過激烈,身體無法負荷,之後就過世了。

大嘴哥哥總是拿著電池式的擴音器,盡責地宣導與報告,他在糧房嬸的送葬隊伍中巧遇商琴琴,他說:「我的擴音器電池快沒電了,而我也快沒電了~」之後他也過世了。

瘸撕與黃鼠郎兩人把小學的公物搬走,並且接受趙齊全的委託砍伐樹木做棺材,趙齊全允諾給他們兩人最高級的、內部用真皮「裝潢」的豪華棺材。

趙得意在鐵軌上跑給火車追,藉此討商琴琴歡心。

老疙瘩伯伯偷了商琴琴漂亮的紅色絲綢外套,為的是給自己的女兒當嫁妝,他年輕時曾允諾太太要買一件這樣漂亮的外套給他,但幾十年過去從沒實現,現在女兒要結婚了,希望在死前將對妻子的承諾轉移在女兒身上實現。實現後果然就過世了。

患熱病的人,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生命將盡,每個人也都賣力地在活著的時候做一些事情。

這種「做些事情來感受自己仍活著」的思維的最極致表現,就是男女主角的結婚!對一般人而言,婚姻被期待是長長久久的,對於患熱病的人而言,只能做一些短暫的事情以尋求剎時的快樂,因為他們很快要死了。但男女主角竟然做了一個「面向未來」的事:結婚。結婚是兩個人身份的改變,是「從今以後」兩人要照顧彼此的承諾。然而對於這兩個人,他們還有「以後」嗎?他們兩人用行動宣告:「或許事實上我們很快就死了,但我活著的一天,我就要做『有以後』的事情!」讓自己的人生每一刻都過的像「有明天」。

因此他們用極「招搖」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婚姻,他們穿大紅,費盡心思去拿到兩本正式的結婚證,上面真的寫了他們的名字,貼了他們的照片,這是正式的法律文件,不僅如此,他們還帶著喜糖到處去宣揚這件事。有一幕是商琴琴拿著結婚證告訴村民:「你們看,這是我們的結婚證,跟你們的一樣!」

(結婚證)

「跟你們(正常人)一樣」,是這群人內心中最深層的渴望,他們也都知道回不去了,這病沒藥醫的,儘管如此,他們仍努力去做跟正常人一樣的事。

這部片對我而言,最大的感受是:「活著」的力量是極大的。而要讓「活著」成為一件展露生命力的事情,需要的是「具推進性的思維」,片中男女主角儘管不知道自己死期何時將至,但活著的一天,就要面向明天,活的好像明天仍會出現,所以要為明天做規劃。

雖然此片有點沈重,但可以細細感受每個角色對生命的詮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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